華燈初上

「如果鳥會來、蝴蝶會來，人就會回來...」

有些足跡，有些事物，不經由風霜的洗禮，或許就不能那麼有感情去看待了。

一棵大樹，承載了多少年的歷史與回憶，這片樹蔭涼爽了多少人？

小時候看著大人們砌好的磚牆，鮮麗的朱紅色已經斑駁許多。

曾經想著，模仿外國人把錢幣丟入小池裡，明天的數學小考會不會考比較好。

從前那扇一開就「嘎呀」一聲的鐵鋁門，現在聲音顯得更蒼老了。

總是和同伴一起遊玩的庭院，磚地被草根逐漸掩埋。

水碓裡一景一物，可能不是自己小時候所生長的地方。

不可思議的，卻會讓人想起老家。

是不是這數百年社區的歷史，也感染到我身上了呢？

木製的窗戶被生鏽的鐵杆染上一抹橘紅。

媽媽會說，過節時要把舊的春聯撕下，新的春聯貼上。

然而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媽媽說，因為她媽媽也是那麼做的。

幾年前，這是我的視線。

幾年後，截然不同。

阿公總是會拿著香要我一起拜拜，卻總是記不得該初一拜，還是十五拜？

「反正就是跟著大人一起拜就是了。」

但其實，我也快變成大人了呢。

一六八，一路發。

每年都會許下的願景。

可能再幾年，就看不見這種開關的身影了。

就算沒有燈光提示自己這盞燈是開是關，久了還是會記得的。

沒有小孩子的溜滑梯，剩下枯葉與蜘蛛網作伴。

偷摘了一顆果，太過酸澀就會不捨的多咬幾口，食之無味後扔棄。

反正也是回歸自然嘛！

也有人和我一樣，在這裡找到家，或是暫時歇息的地方。

寂寞的時候，不想一個人。

小黃的背影，讓我想起家中那隻嬌縱又愛撒嬌的黑灰虎班貓。

走過小道，簡直像走在鄰居家與自家的巷道內。

鄰居小弟還不時跑出來溜搭溜搭。

人或許就是不斷向前邁進，只留下家中那台舊舊的腳踏車。

偶爾仰望天空，會覺得電線就像一條飛機雲，只是帶不走人而已。

阿公種下的石蓮花，已經盛開了。

有時候會覺得石磨的溝就像大大的操場，幻想自己跟螞蟻一樣在上頭奔跑。

長長的路，要揮霍地走。

隨手拾起一棵果子，亮黃色是成熟的甜美滋味。

香味從盆裡飄出，每次都想直接啜飲泡香菇的水、偷吃還沒下鍋的香菇。

當然被看到一定會被唸的，只是是溫柔的教訓。

牆角、磚旁靜靜地躺著一些老傢伙，一群辛勤又腐朽的工作者。

我似乎很少正視它們，然而在陽光下他們卻很耀眼。

為什麼呢？

很多很多事物，都跟記憶中的不同了，更正確的說法是，和從前的回憶不同。

時間，到底能改變多少呢。

這個問題，我問他也是無解的吧。

因為他身上也有時間的痕跡啊。

夏天來了，今年的蔬果還是依舊翠綠，然而你卻一年比一年更腐鏽。

是不是沒有東西，能夠敵擋時間洪流的衝擊。

但我想，還是有的。

儘管過再久的時間，這片溫暖的暮陽還是不會變的吧！